白 云 低 飞

2010-04-15 22:48

 

去年今日,也看梨花。那时的梨园,老牛缓缓穿行,每一步踏踏实实,由着老人悠悠地踱。

又来了,还是白灿灿的一片。不过在微弱的阳光与沉静的山体映衬下,约略带一点暗色。随众走了另一条路,迎春花与闷头花夹道,偶尔要碰见破旧的篱笆,圈住鸡鸭的欲望。七里香还没有开放,只敢拿一串串青绿,与灼灼桃花争艳。

人们匆匆忙忙拍照,在树头,在花丛,也有在坟堆旁,在草桩前的。干枯的谷草被扎成人的模样,很精神地站立开来。一间小茅屋,双脚跨住两个坟头,横卧的几根树干,曾经作了果农的床铺。相机留下的,大都是一张张喜悦的脸,隐隐含几分沉思,以大地的杰作为背景。

爬上高高的山头,沱江意外地流过来,果然如带,依稀有如泣如诉的笛音。骆驼山矗立一旁,曲折的背脊似有重负,可是临江的那一头,昂昂头直薄云天。

也就是这时,我看见了头顶的白云,仿佛就在眼前,低低地一动不动。云朵几堆,柔软如棉,轻絮一定在飞。深蓝的天特静,一如祥和的日辉。我久久地注视,它们似在幻化,一会儿是对面的梨海,一会儿是九天的奇葩,忽而又成了甲兵,或者蠕虫。可是定睛一瞧,它们一动不动,依旧慈眉善目,近在咫尺,像在把所有的峰谷打量,又像在独自享用莫大的幸福。我想飞临云端,和我的朋友一道。可他不曾前来。从高空跌下的,又不愿在稀泥中搅和,那么最好的归宿,不就是作一回云么?

我还是我,便作别云彩,走在花荫之下。不经意间,我踏住一方案头,下面一尊神像,神像面如土色,全身打着颤。再前边,尚且冰冷的水塘里,几个小孩正洗澡,光腚飘在水面,笑声藏在水中。

 

1998-03