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之1

2010-01-22 10:25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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开封,普安禅院附近的万人冢前,岳飞、王贵、张宪、徐庆及马皋、一丈青夫妇踏访。马皋说:“去年开封外城被破,都统制刘延庆企图出开远门逃命,结果此地便成十万军民遇害的屠场。”一丈青说:“后来万余尸骨无人认领,宗留守遂建万人冢,并特令每年十一月二十六日,由普安禅院设道场超度亡魂。”

众人在冢前默哀。哀毕,马皋招呼众人:“天色不早,须得回去。”众人陆续离开,独岳飞沉思徘徊,不忍离去。徐庆上前问道:“岳五哥所思何事?”岳飞说:“大将乃生民之司命,国家之柱石,危难之际,岂可只图保全自家性命,而置君父与万民的安危生死于不顾?刘都统纵未逃得一己性命,然在万人冢前却是千古罪人,足为万世至戒!

王贵说:“闻得朝廷因御营刘光世为其父上奏,对刘都统赐谥武愍,委是变乱黑白。”岳飞说:“既是黄潜善、汪伯彦主政,朝廷颁谥亦不足为奇。”张宪叹道:“百姓言道,平时养尊处优,战时拥兵保命,便是当今上将的第一奇谋。”马皋说:“如此将领,倘若在留守司,宗留守岂得轻恕?日前有汤阴李旺、李道兄弟聚众前来东京,惟因李旺在河北怯阵,放弃怀州渡河南归,宗留守便行军法处斩。”

岳飞问:“李道既是故乡人,今在何处?”一丈青说:“他如今在留守司继任正将,统率旧部。宗留守虽处死其兄长,他亦心服口服,愿效死力。”张宪说:“我也曾与李正将探询汤阴情实,他亦全然不知。”

 

留守司府衙,宗泽头戴幞头、身穿紫色绵袍坐衙,闾勍等人分列两边,叉手正立,神情严肃。岳飞与寇成、王经、郭青、沈德、舒继明、王敏求等将入堂施礼:“河北西路招抚司统制岳飞等参见宗留守。”宗泽说:“免礼。”

岳飞等人站立两侧,孙革出列说:“启禀宗留守,今有岳飞、王经、寇成、郭青等四统制,临阵不遵王都统号令,擅自出战,自立一军,当依军法论斩!”王经等三人一时目瞪口呆,冷汗淋漓。岳飞却坦然自若,不动声色。

张宪出列说:“岳统制等虽是违犯军法,却是出于杀敌报国心切,何况他们已立得大功。切望宗留守原情论法,议功减刑。”马皋、一丈青、王贵、徐庆等将也纷纷出面言道:“我等亦求宗留守原情论法,议功减刑。”一丈青以眼色示意闾勍,闾勍却无动于衷。

宗泽右手一挥:“你们无须多言!”又高声喊道:“岳武经!你有何说?”岳飞走出班列说:“好生恶死,固是人之常情。末将违犯军法,亦是事无可辩。然自结发从军以来,末将早置安危生死于不顾,倘若为国殉难,死无余憾;不料今日,竟不得死于两军阵前!宗留守执法如山,人所仰慕,然而论罪须分主从。今日之罪,末将是主,王、寇、郭三统制是从。末将所统二千五百人,皆是身经百战、所向披靡的锐士,不可无人统领。末将甘心伏法,惟愿宗留守恕三位统制死罪,容他们日后杀敌立功。”王经、寇成、郭青同时走出班列:“岳武经智勇无双,我等甘愿伏法,惟求宗留守赦免岳武经一死,容他将功折罪!”

宗泽转问孙革:“孙干办,若论四人军功,当升几阶?”孙革说:“下官已经查验,岳飞当升官十八阶,寇成、王经当升官十三阶,郭青当升官十一阶。”宗泽说:“今日之事,尚可法外用情,死罪可免,然而官位不降,亦不足以儆戒!岳武经可降官秉义郎,寇、王二将可降官保义郎,郭统制可降官承信郎。”

稍顿,宗泽叫道:“中军王正将、张正将与徐正将听令!”王贵、张宪、徐庆三人应声走出班列,宗泽说:“今将前河北西路招抚司军改为本司右军,其下分三将,王正将改任右军同统制兼第一正将,张正将改任右军副统制兼第二正将,徐正将改任右军同副统制兼第三正将。岳秉义等留于右军,听候使唤。”众人齐道:“遵命!”

众人陆续退出,一丈青责怪闾勍道:“闾太尉,众人为岳五哥说情,你却若无其事,一言不发,却是何故!”闾勍笑道:“郡夫人,今日之事,乃宗留守召孙干办与我共同议定。岳秉义乃盖世虎将,宗留守岂忍用刑!”

一丈青佯嗔道:“只为来得一员虎将,我中军便失去三员虎将!”闾勍打趣道:“王、张、徐三统制原是岳秉义属下,郡夫人亦不便将他们久留中军。”一丈青说:“依奴家之意,直欲将岳五哥全军并入中军。”闾勍说:“郡夫人岂不是贪心过分?”马皋插话说:“如此锐士,多多益善!”三人大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