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之3

2010-01-22 10:27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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开封临时客房,宗泽与柔福隔一个屏风叙话。宗泽说:“下官是外臣,依礼不得与帝姬相见,愿与帝姬隔屏风叙话。”柔福却说:“奴久闻宗留守大名,岂得不见一面,以慰渴想?宗留守若拘守礼法,且容奴家披戴盖头,备述本末曲折。”

宗泽将柔福请出屏风,而后施礼道:“下官参见帝姬。”柔福还礼道:“宗留守万福。”双方坐下,宗泽说:“下官身为大宋臣子,却不能救取二圣,万诛何赎,实是愧对帝姬!”柔福说:“阿爹在位时,宠幸者无非是祸国佞臣;如今身陷异域,方知思念留守相公。留守相公为大宋江山社稷,恪尽职守,岂有愧对之理?”宗泽悲慨言道:“帝姬言语,实使宗泽无地自容!今日之事,惟有尽心竭力,以赴国难而已!”

柔福问:“此次虏人大举進攻,不知留守相公何以御敌?”宗泽说:“留守司军足以御敌,有宗泽在,东京断不至再陷敌手!当今之计,惟有恭请主上回銮东京,以御营司军与留守司军并力破敌,然后乘胜北伐,迎还二圣!”柔福喜道:“倘能如此,煞是大宋社稷之福!”宗泽说:“但惜下官十一次上疏,恭请主上回銮,至今未蒙俞允。我将命干办公事孙革,护送帝姬至行在扬州,再上奏疏,备述己见,惟愿主上早定圣断。”柔福说:“便依留守相公措置。”宗泽说:“汴河封冻,不可行船,而牛车太缓。下官当备骡车一乘,另雇两名女使,送帝姬前往。”柔福说:“不须为奴家备车,奴可乘马前行。”宗泽说:“既如此,且请帝姬歇息,下官告退。”

柔福突然抢步上前,下跪叩头:“为大宋社稷计,请受赵氏小女子一拜!”宗泽不能伸手扶她,只能感怆言道:“帝姬下拜,岂不折杀下官!”言毕,也欲下跪还礼,柔福急忙起身将他扶住:“奴家惟是一个弱女子,恨不能执干戈以卫社稷。如今大宋江山,惟仗宗留守支撑,相公不得还礼!”两人一时泣不成声。

 

行宫偏殿,宋高宗召见柔福。柔福说:“阿爹、大哥在北地,苦不堪言。九哥母妻更在洗衣院受辱,四个女儿已先后亡故。”宋高宗闻言低泣:“不意天下之大,惟朕与二十姐团聚。二十姐历尽艰难,朕已依张浚所奏,待来年奉隆祐伯娘到杭州,二十姐亦当与伯娘同去。大江之北,终非贤妹安身之地。”

柔福说:“妹妹自往北地,痛不欲生,只恨奴家是个女流,不能保卫家国。当年在东京大内时,诸兄弟中惟九哥勇武多力,喜习骑射,能文能武。如今正值乱世用武之际,切望九哥念念不忘国耻家仇,提携六军,与东京宗留守等并力,救取阿爹、大哥与天眷,再造大宋社稷,以慰祖宗震怒之灵!”宋高宗说:“目前国家元气大亏,事力不济,只得依黄、汪二相之议,频频遣使,以望与狂虏求和。但愿虏人感念朕的至诚,放归阿爹、大哥与天眷。春秋之时,越王勾践用范蠡、文种,深谋二十余年,终于复仇灭吴。黄、汪二相,便是朕的种、蠡之臣。”

柔福忍不住说:“虏人将阿爹与大哥迁住中京,岂有放归之意?九哥如待二十年后出兵,切恐阿爹等候不及。”宋高宗难以应答,半晌才说:“佳兵尚自不祥,何况敌强我弱?用兵之事,当慎之又慎,不可胡做。大哥误信何樐之说,前鉴不远。”

柔福说:“如今非是九哥用兵,而是虏人南侵不已,必欲取大宋江山而后快。闻得御营之师,达十万之众。倘若听任宗留守苦战大河南北,而不发援兵,恐为天下人讥诮。”宋高宗心中不快,仍说:“朝政自有朕与黄、汪二相处分。今日黄潜善做左相,汪伯彦做右相,朕何患国事不济?二十姐与伯娘同住,亦可稍开心颜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