活出清醒

周 娘

2010-01-22 11:23
  不知她近况如何,只知最迟一次听她的声音,仍是无比的从容和坚定。她说小史那边也出了些岔子,在端午前后。我说咋会这样呢,这叫祸不单行呐。她说其实也没啥了不起,她还在,大家都还在。她提到大家,自然是指一大群人,其中包括我和她。   初与她相识,是在中介所。我多忙学校的事儿,不料所里突然就多了个中年妇人。其时有人正打电话找我,言及一笔债务,说是再不及时偿还,他就要动粗。她本要婉转解释的,现在却突的提高嗓音,说你既然要走黑道,那就由我这个老太婆奉陪。对方一时噤声,稍后连称误会,说大家还是朋友,自然好说好商量。我兀自一凛,暗想她的骨子里,莫非也流淌了阳刚的血?   稍后我在西街大张旗鼓,预备请一位

月圆中秋

2010-01-22 11:21
  中秋将至,本想和许多人通个电话,互道一声祝福。但我很快有些茫然,当我与他们都正处在一种凌乱的背景下,我们还能彼此祝福些什么?   即如这一家人。父母远在巴山,双双年过六旬,本是儿孙满堂的,此时及多年以来,却不得不独自守候。甚至曾有许多日子与许多节日,谁个倘若提及我们,必如针如芒,直接刺激他们的心坎。兄弟姐妹都在成都,固然有局部的团聚之势,但是与他们抱持同样理念的人们,都曾先后、并正持续面临妻离子散、飘零无计的险境,因此他们自己,并不能正常地经营眼前的生活,也不能正常地经营未来与儿女。妻子还在永川,她本该呆在杏园的宿舍与教室,持续攻读普通心理学的硕士,但她在两年前的一个端午,因为某种取向,

妻即将回家

2010-01-22 11:21
  妻即将回家,在未来几天的日子里。离家三年有余,我很难想象她现在的样子。就像她远远离我五六年之后,必定也难想象我现在的样子。不过以己度人,以信念、背景与大小气候度人,我们数年前后的差异,以及她与我的差异,都不会有甚两样。我们曾经怎样,我们仍然怎样,时光虽然沧桑,却无力将一对人改变。   我们见过的最后一面,是在二零零一年九月。那天我送她去读书,读她已被录取的心理学硕士。才遭大难不久,我没能为她准备充足的盘缠。我只好对她说:你先过那边去,稍后我再设法寄来。她笑笑说没事,紧就紧一点。我们又耽误了些时辰,看看火车都要启动了,我们才刚刚抵达车站。她拖两包沉重的行李急匆匆消失,我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说

大年夜,我的父母兄妹

2010-01-22 11:20
  又到一年的最后一日,又到一年的最后一夜。按照惯例,我们这一家,必在晚饭后的堂屋,燃起一大堆柴火。大家围火而坐,畅谈过去与未来。因此堂屋的柴火与絮叨,便是我们大年情境的核心。用父亲的话说,火堆边的人越多,他们的心思就分开得越少。我们兄妹也常说,那么我们每年都在家过,都带了老婆与孩子,齐齐整整一堂,好让他们的心也是完整的一颗。   以往我们都这么做。我们平稳地生活,平稳地过年,平稳地总结与计划。然而变故从上世纪末开始,我们关于过年的团聚愿望,居然年年落空。   譬如今日与今夜,陪父亲上坟的,只有我的儿子,决无他的儿子;陪父亲烤火的,只有母亲和她的孙子,决无我们兄妹三人中的任何一个。芳姐及其

云 翰

2010-01-22 11:19
  云翰现在究竟几岁,我并不能确切算计。当初我还处在相对封闭的环境里,弟却突然要我给他的儿子取个名字,我才猛然发觉,我日复一日作只笼子里的动物也罢,另一个生命却已孕育,并将诞生。   他和我的儿子,以及哥姐的一对儿女,即已构成一个完整的序列,彻底将我推向中年。我必须明白,爷辈的一代已逝,父辈的一代已老,我处于姐弟的中间,不能不挺直一道脊梁。但我无法担待什么,我哥我姐都是。我们同处滔天大浪中的孤岛,并不能在他初生之际,尽早地瞅他一眼,抱他一抱,或是喝杯满月满周岁的酒。他的父母虽在,却也要因为一家三地的鸿沟,骤减许多喜气。   我喜欢云,所以我的笔名和我儿子的名字里,都嵌进一个云字。现在他和云

少女如斯

2010-01-22 11:18
  在冬至日前后,我满三十四个整岁时,梅子年届十七,恰好是我年龄的一半。窗外北风呼啸正紧的时刻,梅子打电话来朗诵一首诗歌,反复提及梅与春天的意象。我心念一动,即知她的历程与我的历程融汇,其实已是如春如梅的胜境。   梅子是我姐的长女,我的侄女,我从小看她长大。幼时她给我印象最深的一幕,即是好哭,哭在我母亲的背篓里,哭得声嘶力竭不可开交。我怒不可遏,恨不得狠狠拧她几把。但我忍住了,因为我也想哭,我想为芳姐在婆家的不幸遭遇而哭,也为母亲与祖母及邻人的反复诅咒而哭。我禁不住猜想,她在并不和谐的家庭氛围里,仅仅因为父母的长期不在身边,即有理由哭个无休无止。   后来我们接她到成都来读书,我们的考虑

姑  父

2010-01-22 11:17
  幼时针对我智力的有效启蒙,并不是学校,而是生活中的几个人。其中之一,即是我的姑父。   当时我最喜欢去他家,而且一旦去了,必定一天接一天居留,若非母亲催得严厉,决不想着要回去。原因主要在于,他家是儿童的乐园,不似我们家,一切都显得秩序谨严。一旦我去了,姑父和姑妈必定老远来迎接我,几个表哥也跟着扑上来。我们在柱子上套秋千,在床头墙角捉迷藏,或是到堰塘钓鱼,到小河洗澡,都是男女老少一大群,闹得山呼海啸。姑妈最爱搔我的痒,痒得我前俯后仰,把他们的几张床蹬得踢得像狗窝。姑父就在一旁大笑,笑得老泪纵横,有时估计姑妈忘情忘形过分了,掉头就去挠她的胳肢窝。这时我便解脱,大家又一起围了姑妈大笑。   

母 亲

2010-01-22 11:16
  大年三十的下午,我和母亲通话。我预备了很多话要说,却一时凝噎,因为母亲只是哽咽。   这已是第三个年头,我不在母亲身边,甚至春节也无法团聚。我多次梦见她,但不是从前的场景,就是未来的场景。然而此时此刻呢?我或可想见,她已头发斑白,皱纹密布,满脸俱是风霜,满心俱是酸楚。我却迟迟不敢和她面对,哪怕是通几句信,或是一个电话。   母亲只是哽咽,然后是漫长的沉默。我说些不着边际的话,话里也夹杂些故作轻松的欢笑。因为是大年,远近都有些零落如泥的鞭炮。但是悲哀的阴影实在强大,它由远隔千里的山川铸就,当然足以压碎一个女人和她一个儿子的心坎。   女人是农妇,儿子是书生。农妇与大好的国际国内形势无关

听织女说“七夕”

2010-01-22 11:15
  七夕这天,我没听见多少相关的新闻。只记得二月前后,有人想把它定为中国的情人节,后来也不了了之。   我很早就熟悉牛郎织女的故事,尤其感慨扼腕于它的结局。说是织女与牛郎本已配为夫妻,天界却派人将她强摄回去。牛郎悲苦不依,便披了老牛的皮追赶,居然也能腾云驾雾一般直上九霄。看看就要追上,王母却拔下玉簪往身后一划,银河便悬隔在牛郎眼前。当然最后毕竟出现了一丝亮色,大致是每年农历的七月七日,他们尚能在鹊桥上相会。   因此民间传说,织女之回瑶池,牛郎之返人间,必是痛彻肺腑的恨事。也许正因为织女终日以泪洗面,百分之百的不快活,天帝才特许她每年见牛郎一次。因此他们普遍的结论是,天帝是不通人情的,却毕

不是友情,也不是爱情

2010-01-22 11:14
  子苏先是我的学生,后来做助手,后来做患难之友,后来与我遥隔千里。我曾在最艰难的时刻述及她的故事,分别用过诗、文的体裁。但它们都没能展现出来,它们被一种异化的力量尘封,或者毁灭,因为我文字的张力与锋芒,让一切谎言与暴力胆寒。   她做我的学生,虽是偶然,却也必然。或许天意早就注定,她非得做我的学生不可,我非得作她的老师不可。那时我招生,决没想到要在大巴山的另一侧,招收一个唐朝章怀太子贬居之地的农家女孩。但她突然看见我的一句宣传辞了,我说“初生如朝阳者,必气象万千”。后来她说她一下子就被吸引,为一种蓬勃不尽的气势与纵横捭阖的力道。   即使她已来到我的门下,我也没有过多注意于她。她个子不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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